早春犹寒。
初鸾按照母亲宋静姝发过来的地址,走到永安路边的一家咖啡馆外。
推开玻璃门,母亲殷切的叮嘱再次在耳边响起:
“人家小林对你印象很好的,你一会儿记得好好表现啊。要不是我和他妈妈有两分交情,再加上他正好出差路过菱城,你未必能有这个机会见到他,毕竟人家可是德远制药的公子,我们家却什么也不是了!”
初鸾扯唇。明净的玻璃门映照出她的模样,面无表情,神色黯淡。
看见她进门,坐在窗边的林康显抬了抬手,随即合上手里的杂志。
初鸾走近,猝不及防看见杂志封面上头戴黑色礼帽,身着芭蕾舞裙的模特写真,短暂地怔愣了一下。
林康显反应过来:“倒是我忘了,以前初妹妹也是望京顶尖的首席主演,只不过后来……”
他看似好心地止住话头,没再往下说,但看向初鸾双腿的视线却也赤裸地不加掩饰。
如果放在以前,初家还没破产,初鸾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小公主时,他当然不敢这么无礼。
他收回目光,视线重新落到初鸾脸上。
两年没见,初鸾到底还是初鸾,哪怕身上没有任何奢牌礼裙,高定珠宝,单她这张脸,看起来就已经足够贵不可言,竟然一点没沾上菱城这个小地方的穷酸气。
“听说你现在还在找工作?要我说也不必了,以后跟了我,用不着你这么辛苦。你妈那边我也会给赡养费,一个月二十万怎么样?不过你肯定得跟我搬去望京,至于住的地方……我在御景华庭有套房子,离我家和我公司都近,你就住那儿吧,嗯?”
“不用担心我结婚的问题,商业联姻嘛,你也知道,无论我跟别的女人有什么,都不影响我和你,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,”林康显抬起手,看了看腕表,语气温和,“今晚就和我一起飞望京?或者等明天,你和家里人好好告个别?”
初鸾垂下眼,没有说话,只是捏着咖啡杯的指尖已经悄然泛白。
她在心里忍不住自嘲,真了不起啊初鸾,连这样的羞辱你都能忍住不翻脸。
可是怎么办呢?
母亲虽然没有明说,但她已经从舅舅那儿听说了,父亲的工厂最近在争取德远制药的订单。如果因为她得罪了林康显,导致两家公司合作不成,恐怕父亲得再进一次ICU。
“怎么不说话,是对我开的条件不满意?”久久没听到肯定的答复,林康显皱了皱眉,“初鸾,我是看在我们两家有两分交情的份上才肯让你攀我这根高枝,你别不识好歹——我操,谁!”
初鸾被他骤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,抬眼才发现一直雄赳赳的林公子居然被人兜头而下泼了一脸咖啡。
她忍住笑意,注意到面前落在胡桃色咖啡桌上的瘦长剪影,下意识回过头,想看看是哪位好心人路见不平,却在转过脸看清那人模样的一霎时陡然僵住——
年轻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,眉眼锋锐,山根挺拔,看起来内敛而稳重,但他坐在那里,低眉抬眼间却又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轻恣。
“靳、靳总……”
林康显抹开脸上的咖啡渍,艰难睁开眼,满腔怒气还没来得及发出去,看见始作俑者后,就猛然哑了火。
靳宴礼怎么在这儿,不是飞瑞士了吗?
林康显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,只知道今天就算是换成是他爹在这儿,莫名其妙被泼了一脸冷咖啡,都得再把脸伸过去,问一句“靳总要不要再泼杯热的”?
他局促地站着,然而靳宴礼却一个眼神都欠奉,只玩味地俯视面前仰起脸看他的初鸾,语气懒散:
“怎么,当初甩了我,现在就看上这种货色?听他喷这么久的粪也没觉得臭?”
初鸾咬了咬唇,没说话。
也许这就是报应。她涩然地想。